湖滨理想图:浣纱河往事
湖滨十篇,我们基本梳理了这块价值高地的历史、人文、传奇、规划和潮流,很多人好奇我们怎么收梢。
是的,在写湖滨十篇之前,我们就埋下了一个心愿:我们想画出一张湖滨理想图。
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湖滨,那城市秘密也想描画一下自己心目中的湖滨。这个湖滨是先验的,是轻盈的,它和现实实现不是一比一的关系,它是一种创意生活的承载,是对未来城区的设想。这一块和西湖有着最紧密联系的城区,如何在未来进一步提升城湖关系共生共荣;无论是游客还是本地人,是否都能在设想中的湖滨找到更满意的存在而愿意一再造访;是否可以拥有让杭州的文化特征更突出、联接更紧密、视野更宽阔的,激活全区域价值的空间设计和公众活动?
这些话题无疑很迷人,包含了我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。我们的湖滨理想图不仅仅要考虑外观形态、城市表皮,还想更多地触及城市的灵魂。理想图里的湖滨是一座乌托邦,它不想变成拆空的空想和疯狂的妄想,它比梦想接近现实,比理想自由放飞,它是一群热爱杭州的人们为城市献上的一次创意、一份激情。
为了呈现得有意思,我们认真了。我们认真起来真的连自己都怕。这个“不堪回首”的过程,过几天会告诉大家。先说说我们的设想,我们设想的第一步是:恢复浣纱河。
湖滨二公园地上有旧时的杭州城地图,街道坊巷城门河流,城西是湖泊湿地和群山,城东南是钱塘江呈“之”字形流过。
听咱们“城市秘密”的顾问章胜贤老师说起过几个美丽的比方,他说杭城就像一张狭狭长长的芭蕉叶,又像一叶行于烟波上的风帆。这美丽的意象,让人不自禁地蒸腾起想象,想象在皓月下鸟瞰这个城市——钱塘江是明亮的,西湖是明亮的,它们是这座城市的眉眼,却倏的从“江”“湖”的身上飘扬出叶脉般的细丝,这些细丝就是流经城市的河流。杭州城就是这样生活在水上,水是杭州的灵魂。而湖滨最重要的水系就是浣纱河,有人把它称为杭州的“母亲河”。
浣纱河和西湖原本相通,因为特殊年代的政治原因而消失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它就是西湖的一部分,用它的入城来激活湖滨更多的灵性,我们觉得可以一试。
1969年前,从西湖往东,老城区顺次有浣纱河、市河、中河、东河、贴沙河,非常有节奏地调控了城市的气温和氛围。1972年浣纱河被填没。但是它没有消失。在原有的水道上,它被分成了上下两层,一层防空洞,一层暗渠,依然承担着城市防洪排水的功能。
最热的天,我们走入地底,第一次走进被马路和混凝土覆盖的浣纱河,现在叫浣纱渠。在一人多高的空间里,这条河流的过去缓缓向我们涌来……
▲浣纱路仁和路口,绿化带上即有一个入口。目前上城区可进入浣纱渠的口子有仁和路口、开元路口、齐心路口三个入口,市一医院后门口也有一个,但是长期锁着几乎不开。
▲进入后一平米左右的黑黝黝洞口出现在眼前,台阶窄且陡,仅容得下一个人上下。虽然是白天但是到下面还是必须要开灯,下了台阶右拐,约往前走5米左右就到了浣纱渠主要通道。
▲通道的墙壁下半部分曾刷过绿漆,因为空气潮湿,墙皮早已斑驳不堪。每隔一段距离会有一个排风机,且通道依旧留着约为宽一米的墙体半隔断。一人多高的空间,还曾经做过旅馆。依稀能想得到30年前这里曾作为工人旅社的情景:旅社床约一米,占据通道一半宽,剩下一米供房客往来行走。据了解,住客大多是周边医院病人的家属,或刚来杭州务工缺钱的人,也只有他们才会忍受污浊的空气、潮湿的环境,因为价格便宜。
▲防空洞的下层还有一条宽2米,高1.1-1.4米的排水暗道,是西湖部分配水的分流暗渠。仁和路这个口子也是浣纱渠水质监测点。通道里一块石板已经被打开,通过这个开口能看一米多高的暗渠里缓缓流动的西湖水。西湖水从涌金闸进入浣纱渠,一直往北最后经密渡桥路排入运河。
全文6304字,阅读约13分钟
《城市秘密》特邀作者:曹晓波
部分老照片提供:章胜贤
摄影:子夷、城秘王叔 / 编辑:大倾城、尤可
那时候,浣纱河叫“清湖河”,它接纳清波门和涌金门来的两股水源。
方志说,清湖河水源起自“宣化桥”。古宣化桥的位置,在如今西河坊街的旧仁和署路口,桥下的流水,是从西面的流福沟过来的,沟里的水来自山上,由清波水门的“暗门”流入。说这水流起源宣化桥,无非宣化桥边有杭州府治,也算是修志人不露“眼”的奉承(见下图南宋京城临安之中部区块),本正源清。
流福沟的流水到了宣化桥下,再往东流到现在的吴山广场西口,拐北顺劳动路流入涌金水门西来的流水,山水湖水融为一体。对于清湖河来说,当年涌金水门的流水,远不如清波门“暗门”进来的大。涌金水门原址在现大华饭店里面,至今仍留有一段河道。
▲南宋时期,红线即为流福沟水流方向,在蓝线处流入涌金门西来的流水(地图方向:上西下东)
我称清湖河,或者说浣纱河为杭城的母亲河,是受苏东坡的启发。这个集行政和监察为一身的“下放干部”,是可以向皇帝直接上奏折的。他写过《请开河奏状》,说清湖河“不复与城中运河(中河)相灌,此最可惜”(宋时东河还在城外,不在此奏折范围)。
可惜时逢财政紧缩,苏老市长的两河贯通计划搁置,“父亲”中河与“母亲”清湖河阴阳没有合一。这也有了清光绪十八年(1892)“浙江省城图”上的文字:杭城河流,“多江潮水灌注,惟湖水之由西入者,名清湖河(即今之满营河),以别于浊江也”。
清湖河,清水碧波,是有别于中河江水倒灌时的浑浊咸涩的。所以,当年的河两岸,婀娜多姿的浣纱女,比比皆是。她们洗涤蚕丝(蚕茧炼煮后的工艺),挽篮轻盈。而中河只能载运,不可浣纱。后人说杭州“丝绸之城”,完全就是母亲河的赐予。
▲民国时期浣纱河边的浣纱女
在如今的延安路浣纱路口,前清时,是旗营城的南水门。浣纱河往北一段,在此转去,旗营城东西一分为二。旗人三多在16岁时就写了“柳营谣”百首,以柳营称呼旗营,其中有“五小营门九里城,穿城河水最澄清。临流稚子学垂钓,圣代于今休甲兵”,可见这段浣纱河被旗人整饬得清幽宁静。
从旗营城的南水门到北水门,此段浣纱河一里许,有桥一十二座,密度之大为市井少有。第六座叫平海桥,即如今平海路的浣纱路口,浣纱河水流到此,又分成两股:一股去了东北向;一股西折,过平海桥,去西北向。
▲东浣纱河(平海桥至众安桥,民国时期就填掉了)
去东北的一股,出了旗营北水门,也就是现在的庆春西路,又东折而去。说这一路,不得不提南宋。那时,河的北侧有北瓦(当时临安最大的娱乐中心);南侧有酒楼。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以前,北侧仍留有“井字楼”地名。这个地名来源不知是否是北宋遗风?
这一种有别于杭州排屋式的井字酒楼,又名“羊棚楼”。井字楼里喝酒的客官虽然像羊一样被圈,但四排房子还是能相互走通的,它具有临安城没有的新奇。浣纱河在此最后流淌的日子中,井字形楼已成“口字形”了。她往东流过众安桥后,汇入市河(今光复路)。1948年市河填没,浣纱河由此断头。
▲浣纱河井亭桥北望(美国哈佛大学图书馆藏)
胡兰成在《今生今世》中两次提到浣纱河北段,他说:“这河才是真正的河,河边的杨柳也才是真正的杨柳,因为透着人间平民的烟火”。他这人人品很差,但文字和品位让张爱玲都甘愿低到尘埃里。当年的浣纱河,也算是市廛中最好的风景,杭城惟一的两座高楼,临河而立,灯火不夜:一是井亭桥东的“七重天”;一是众安桥西的东南日报馆。
这是民国文人最为赞赏的一段,那夹在柳树与枫杨下的流水,说不上浩荡,也树影斑驳,鱼翔见底,波如练舞。临河的居民,洗菜的、捶衣的整日不断。那洗被单的,如孔雀开屏,能抖出半面河去。夏日晚上,月映水走,风吹波烁,凉了半座城市。
回过头说去了西北的一股浣纱河,它在平海桥,也就是现在的市一医院南侧西折,在拐弯处水流很急,形成大小小的漩涡。再过板桥(如今板桥路的南首),斜穿延龄路和学士路口的龙翔桥,过长生桥、小车桥(现庆春西路)与武林河汇合。武林河俗称“西河”,如今也早已消失。
▲平海桥
浣纱河流经的这一路,也是民国的新市场中最闹猛路段。以一旁“龙翔宫”命名的龙翔桥,也是老杭城的坐标。1913年,为建设新市场中第一条现代意义的马路——延龄路,青石垂拱的“龙翔桥”成了“洋灰”平桥,但名声依旧斐然。1935年1月18日晚上,杭城第一座具有“全场水汀”(即冷暖空调)的“联华大戏院”(今胜利剧院),由阮玲玉女士主持揭幕仪式。当天的《东南日报》头版眉题,就是“杭州新市场延龄路龙翔桥北首”。
浣纱河在此历尽了灯红酒绿,也尽阅了市井冷暖。在龙翔桥的南首,是民国初始杭城第一座新式小菜场,也是新中国后杭城内第一个农产品自由市场。浣纱河在此细细读了杭城的市井大书,进了西河,就备受冷落了。从关押“罪人”的小车桥到当年的武林水门,二里长,只有长寿桥、教场桥、狮虎桥、斜桥、洗马桥(万寿亭),水流流入涵洞。浣纱河北段“桥影压水”的风光,西河不再。
是的,在水路比旱道更占交通优势的年代,生活在杭城,真的是一种幸福。当然,翻翻方志,杭城多火灾“走水”,少水淹涝灾,母亲河也是功不可没的。
要说浣纱河的“平民烟火”,当数浣纱河南段,也就是现在开元路的西段。这一段,从涌金水闸起,到现在的浣纱路,是沿了旧开元路南侧流淌的。河上几乎无桥,河流南面的人要去河的北面,要么西走涌金闸桥,要么东走延龄路的营门口桥,相隔500米。
▲20世纪30年代实测杭州市街图,蓝线位置即为浣纱河,绿线为浣纱河西北段,紫褐线为浣纱河南段
这一段河的南侧,家家的后门就是河埠。一位胡姓大姐说,她家后屋的埠头是涌金闸门往东第一个。儿时的夏日,胡大姐好赤足在水流的台阶中洗涤,小鱼常在她小腿上亲吻、嘬啄。饭后洗碗,她好握一把筷子,撒手水中,再骤然从潺流中抓起。为这乐趣,筷子常常短少,她也没少遭父亲训斥。
如今的直紫城巷北头,当年有一个公用河埠头,石阶入水,3米多宽。在此捶衣、洗涤的妇人,有从劳动路赶过来的。夏日,这也是孩子们戏水的乐地,石阶冰凉,一步一蹲,看河对岸笔陡的石堪,和路上滞留的充满羡慕眼光的孩子。
有一年,我就在这埠头戏水时滑入了河中。那时我在学游泳,越拍打越去了河的中心。我一度下沉,看到水下无数变形、放大的下肢。我瞪了眼睛继续下沉,有人向我扑来,拉起的一瞬间,我看见伙伴们手牵了手,一脸的恐慌。胡大姐说,夏日暴雨,西湖水滚滚而来时,西浣纱河湍急翻滚。那几天的夜深人静,涌金闸门水流咆哮,是能传出一里地的。
▲这是杭州现存最早、从美国国会图书馆发现的单幅彩色地图——《浙江省垣坊巷全图》(手绘),清康熙乾隆年间,这张图上水网密布,画得堪比“威尼斯”水城。红线段即为运司河,蓝色段为当时的清湖河。
从杭州府治流出来的这段清湖河,因为一路受官府宅邸的扩建,河流越变越窄,这一段,清时称运司河(主体就是现在的劳动路),因为它的边上就是运司署(位置大概在现涌金饭店)。运司河从这一路往北,过了运司署,在红门局的北侧,拐向东去,再汇入涌金水门来的水流。这一改道,也是为了红门局中朝廷织绸船只的进出。民国后,这一段首先填埋,叫了“新开弄”。
而运司河在1936年也被填没,拍板人是省政府主席黄绍竑。这老黄在第二次国共合作时也算得左右逢源,这一次填运司河,据沈松林先生(当时的省政府文员)回忆说:是受到市民肯定的。
为啥?因为满清没了,官署成了民居,垃圾污水都去了运司河。也就十来年,有虾有鱼的运司河成了“龙须沟”。财政没有疏浚的经费,最迅捷的方案就是填河。黄绍竑脱了上装,卷了裤腿,带各厅各署的公职人员义务劳动,填河的土就近从小螺丝山挖、运。有老人说,学校的学生、兵营的士兵也都来干过。这样的场景不久你会更熟悉。
运司河变成路后,东西向叫“运司河下”,是一条小路。南北向填成了大路,最初有提议叫“黄公路”的,当然是为了讨好黄主席。黄绍竑说,还是叫“劳动路”吧,这象征“运司河是公务人员动手填平的”,故此劳动路路名一贯而下。
河没了,暴雨时,吴山上的山水还是要下来的。五十多年前,劳动路的东人行道下,就是一条水沟,一米多宽,两米多深。大雨的日子,“哗哗”有声。“深挖洞、广积粮”时,这沟和浣纱河一样,也改造成了防空洞。所以有人说,浣纱路地下是可以通到吴山广场的,其言不虚,因为本来水路就是相通的。
从涌金水门进来的浣纱河,往东过了旗营城正南的延龄门前那一座暮起晨落的吊桥,继续往东,过保安桥,也就是如今开元路的浣纱路口,水流就分出了南北二支,各自“扬镳”而去。往北的一段是最美的河段,它在平海路又东西分叉。
往南的这一段(又称三桥址河下,现主体为定安路),士民倒是可以摇小船的。看官不妨闭眼,随文字坐一趟“嘎吱”小舟。水流清清潺潺,河宽等同现在的浣纱路,她流经七座爬满青苔绿藤的石拱桥。
▲光绪十八年(1892)浙江省城图(上北下南),图上蓝线即为三桥址河下。绿色箭头为开阔水域处。
在过了庆余桥时,这河就往东拐入如今的惠民路,现在惠民路的省商业集团大楼前,明显有一片开阔水域。这水域东依现在的后市街,西近火药局弄,南靠如今的高银巷。这块水域就是康熙二十七年(1688),为了御船能悠然进出皇帝的行宫,劳民伤财突击了半年,挖出的御船停泊处。
当年的行宫在哪?就在泊船处的北侧,原是朝廷的“织造府”,也称“织染府”,一个“牛”得让地方官府都惧怕七分的中央直属“机构”。为康熙的到来,“织造府”已经按规制,改建成了煌煌“行宫”。
那一年,康熙30岁出头,三宫六院,七十二粉黛,花团锦簇。还有太监、侍卫,逶逶迤迤的船队,沿了大运河北来。他们在如今的仓基上登了岸,浩浩荡荡进武林门,然后住进了这行宫。据说康熙五次来杭,为的是考察地舆民情,但观景猎艳,绝对也是“主唱”。
为了让康熙和他的后妃们能脚不着地,尘埃不沾地游玩西湖,浙江的官员也算煞费苦心。浣纱河这一条“船游线”,当时堪称是她全盛的亮相:旌旗飘扬,夹桃夹柳,绿荫下的浣纱女们,且涤且歌,康熙与后妃们耳目一新。从三桥址河下,御船悠悠,在开元路又往西行,进入浩渺西湖。御驾少了劳顿,“粉黛”少了风尘,龙颜大开。史载,那一年,康熙对浙江的赏赐与赋税的蠲免,多多,该是为此褒扬的下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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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月如梭,“万岁”不再。看20世纪10年代的“浙江省城全图”,行宫前的泊船处已“苗条”成了一支腰带。
再看1946年“最新杭州市地图”,现在惠民路的这一段浣纱河,萎缩到了火药局弄口了。
上世纪50年代,三桥址河下虽已被部分的定安路替代。但在曾经的开元中学门前,还是看得出小道有显然的低洼,路边的房子,仍有临河而居的逼仄。1964年,一座有着四层楼房18个教室的清河初中大楼,在曾经的行宫前泊船处建起。“清河”两字,似乎在说,这里曾是一片清河。
▲1964年的清河初中旧影
1972年5月中旬,从秦皇岛休假归来的叶洪生回到浣纱路上的市房产局,他给一位女同事捎了一斤多的北方毛线。那女同事闻讯来时,头发汗湿,灰色的上衣沾满了泥。女同事说,她正在浣纱河里挖河泥,造防空洞。
也就这时,杭州千斤顶厂的赵晓峰,和同事们蹬了一辆装满土筐铁锹的三轮车,也来到浣纱河的龙翔桥一段。上城区二轻系统的工厂,负责这一段河泥的挖掘。他们不但自带工具,还得自备午餐。离工厂近的,厂食堂有送饭的。赵晓峰说,他离厂远,那几天中午他在旁边小店吃阳春面。
那是一个口号极多的年代,能被人记住的,大概算是“深挖洞,广积粮”、“备战备荒为人民”了。那也是一个工、农、兵、学、商、机关、团体、居民区,一呼百应的年代,义务劳动,你要是没被通知,几乎是被遗忘的代词。就像飞舞的红旗、高歌的喇叭,它们都能让人血脉贲张。
在抽干水的浣纱河床中,铁锹飞舞,往岸上扬河泥。挖到三、四米深处,就得岸上人一筐一筐往上提,排了队将泥筐“击鼓传花”似的往远处送。系统与系统,河段与河段,都在竞争,直到挑灯。河床边挖边渗水,那就做一块木板浮子,水上来了,浮子搭了开关,抽水机又自动抽上了水,这也是当年被报道过的技术革新。
一段河底的淤泥清除,铺上石子,“蛤蟆跳”的土夯就“嘣嘣”跳开了。于是,专业工程队举了“3211战斗队”、“铁人敢死队”的红旗来了。专业队的人要比挖泥的义务工们牛气得多,他们负责拱形水泥顶与上层的防空洞、下层的水道等工程。这就需要砖了,汽车极少啊,人力与三轮车运砖是“大头”。有位叫梅子的说,当时她在西牌楼小学读书,有一次参加浣纱河义务劳动,到九里松运砖。有同学借了三轮车,大家比赛似的往上搬,最多的男生是一次十块砖。不会踏三轮车,大家轮着推。
一位姓徐的女士,当年在竹竿巷小学读书,学生们用河泥做砖,有专门的制胚木框和刮削的钢丝。就在杭一中的操场上,这些用河泥做成的砖坯,“洋洋洒洒”晒了一地。防空洞的铺底碎石,大多也是学生们用榔头一记一记敲断砖而成的。老杭州人能一身臭汗两脚淤泥地干,那几乎已是一个绝版的追忆。
与浣纱河连接的几条市河,最终也在轰轰烈烈中消失了。47年后,有人已然不知道浣纱路原来是条河,车轮滚滚的浣纱路下是座空心的地下城。
▲浣纱路与开元路口
我拥有一个看不见的城市,
想到这个,
让人感到幸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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